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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文興《家變》

 

  這本書看得十分緩慢,原本看了三分之一後,就擱置下來,不是不想讀,而是裡面書寫的內容帶來的感觸委實太過強烈,從年少對於家的崇拜與期盼,青春期的反抗與排斥,到成人後對家的憎惡與厭煩,其中流露出來的七情六慾,讓人不忍直視,因為在看家變的過程中,你會不得不去拷問自己,甚至不敢去確認其中的真實性。

 

  後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勉強把《家變》囫圇吞棗地啃完,誠如作者自言,「理想的情況是每小時一千字上下,一天不超過兩小時。」

 

  王文興在《家變》中大量地運用壯聲詞、特殊符號、錯別字,甚至自創詞彙,讓讀者在閱讀的時候總覺不流暢、不俐落、不通順,迫使你必須停下來想一想,作者如此雕琢文字的故意。王文興也直言,「家變可以撇開其他不談,只談文字…」

 

  《家變》在孝道至上的傳統社會中是大逆不道的,家就等於愛與親情的象徵,你怎麼能夠去「惡」它呢?在父慈子孝與兄友弟恭的觀念裡,彼此之間的關係是有一個原則與倫理在裏頭的,就像蔣勳的《孤獨六講》其中的倫理孤獨講到的,「最難撼動的是父子倫,也就是親子之間的倫理」,群體取代了個體的獨立性,「因為你是我的兒子。」成為解決家庭爭執中質疑與問題的良方。

 

尋父:「父親,自你四月十四日出走後,我與母親日夜惦念,望見報後盡速歸返,一切問題當照尊意解決。子曄」

 

  書中從父親范閔賢的離家出走寫起,兒子范曄為了尋找父親而登報,甚至離開台北,走訪南部尋覓年邁的父親,然而父親的離去卻是因范曄對其父親一再喝斥、指責甚至虐待有關。

 

  從年少時期,范曄從小受到父母親的寵愛,將家視為至高的存在,父母親的話語就是天,必須用盡全力去符合期待與盼望、一旦被指責就陷入極度的自責與懊惱,甚至在無形間滋生了難以察覺的憎恨。

 

母親嘆聲說:「這個兒子還太小了……不知何時纔享得上兒子養伺的福。」

父親:「他奉養你?別做夢了,幾個兒子真的奉養過父母親的……都一樣,這孩子必然也是那種叛逆兒子。

范曄痛苦且哀傷,極辯說:「我不會,不會的!

他眼睛注投地上,而後含仇恨地盯視他們。

 

  就算如此,范曄這時對於家始終有一種美好且圓滿的想像,在小學上課時,讀到歌頌家庭的課文,想起母親淺淺的笑貌與父親和善的容顏,就哭咽了出來,在即將看到家的路上心裡恐懼想像著家會不會突然遭逢大火,變成一片平曠,他在心底想著他什麼都可以不在意,只要家還在就好。

 

  到了青春期,他開始反抗「家」的存在。當他看見父親當公務員時,卑躬屈膝的對他人低頭;看見母親潑婦罵街地指責鄰居的晾衣桿跨過她家的竹籬笆,說會把籬笆壓垮,實際上只是不願意被「侵占」;發現父親跟舅母賒借了五百元;看見母親為了省下每月一百多錢的洗衣費,汙衊洗衣婦人偷她手帕進而辭退她而得意樣樣的樣子,他看著母親挑燈縫縫補補的破襪子,他覺得「重恥」。

 

  又如對祭祖的迷信感到否定、母親認為父親外遇而歇斯底里如瘋婆子地蠻橫叫囂、父母親的偉岸形象隨著他的成長不斷地崩塌與瓦解,到最後在日記本上寫下對於「家」的否定、對於「孝」的質問,「家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一種制度,牠也是最最殘忍、最不人道不過的組織!」,最後在積榖防飢、養兒防老的認知下,孝道在范曄的眼中歸根究柢成一句,「老人所需要的不過是錢鈔而已!」

 

  於是,在范曄成年後,父親逐漸的老邁與他逐步的高大,形成了家中地位高低的轉折,他極盡苛刻地指責著父親那些令他感到羞恥的作為,甚至對其進行處罰,讓他反省錯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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